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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作“新概念”来炒作的“中国港口竞争力指数”,其所谓的目的与意义显而易见地因天真而变得虚无缥缈。惊醒之后的你们、我们,更应该研究国内港口同国外港口的竞争力比较,尤其是同东北亚港口和东南亚港口的竞争力比较,应该在提高中国港口行业的总体素质和综合竞争力方面多做些工作,以促进我国港口取得更大、更强、更高的优势。
看“排行榜”,买上港集团股票
“港口竞争力”应该是一个综合性的概念,它体现了一个港口在区位条件、腹地货源潜力、港口自然条件、集疏运体系、基础设施完善程度、配套服务设施和软环境等各个方面的综合实力。随着港口在整个物流系统中的重要地位为越来越多的人所认同,各地、各级政府越来越重视提升港口竞争力。由此“港口竞争力排行榜”(以下简称“排行榜”)也就“应运而生”。2006年,某网站和某大学世界经济研究所共同发布了《中国港口竞争力排行榜》。
由于《中国港口竞争力排行榜》的“中国首次”而为许多人所瞩目。笔者不打算在这里讨论这张排行榜是否公平、公正。本文试图探讨的是,我们到底为什么要编制“港口竞争力排行榜”?我们能不能编制出一张具有实用价值的排行榜?排行榜在影响政府决策、引导投资、提升港口竞争力方面到底有没有效果?
据“排行榜”课题负责人介绍,有许多国外投资商和民营企业家苦于不知道哪个港口竞争力最强而无法判断应该投资建设哪个港口,现在有了排行榜,投资就有了方向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上海港高居排行榜的首位,大家只要闭着眼睛投资上海港,或者买进上港集团的股票就行了。
大狗狺狺,小狗哼哼——与“排行”无关
有时候比拼竞争力实在如战火硝烟。如飞机制造行业,不久前还耳熟能详的洛克希德、麦克唐纳道格拉斯,Fokker和Hawker Sidley等许多名字消失了,当今世界就留下了波音和空客两家,这就是“竞争力”比拼的结果。
且慢——
港口业不可能高度集中化,因为港口产业同制造业最大的区别在于,每个港口都会由于在地理位置上的不可替代而形成“自然垄断性”。
首先,国际贸易必定有出口国和进口国。一个国家只要有国际贸易,就必定有自己的港口(内陆国家除外,但它也必须有邻国提供港口服务)。哪怕它的港口使用起来价格特高而效率特低,或者说“竞争力”极其低下,它也绝不会被淘汰。其次就一个国家来说,各个港口都有其自身的腹地,相邻两港之间的共同腹地的一部分货源才可能受竞争力的影响而选择相应的港口。
以煤炭运输为例,交通部发布的《全国沿海港口布局规划》宣布,我国沿海煤炭运输系统是由北方沿海秦皇岛港、唐山港(含曹妃甸港区)、天津港、黄骅港、青岛港、日照港、连云港等7大装船港,华东、华南等沿海地区电力企业的专用卸船码头和公用卸船设施组成的。由此可见,几个煤炭装运港之间各有合理运输范围和固定的煤炭出口货主。卸煤港也是按地区分布,各有合理的范围和固定的电厂用户。研究它们各自的竞争力大小实在没有多大的意义。其他矿、油、粮等大宗货类运输的情况大体都是如此。
契诃夫说:“有大狗,有小狗,但小狗无须因大狗的存在而惶惑。大狗小狗都要叫,就按上帝给他的嗓门叫好了。”大狗狺狺固然雄浑,小狗哼哼不失缠绵。迅速增长的国际贸易和国民经济催生出日益增长、多种多样的港口能力需求。小狗们天赋的生存权和发展权,不是一张排行榜所能剥夺的。
因天真而必然的虚无缥缈
因此,以下只讨论港口在集装箱运输方面的竞争力问题。
就大家关注的集装箱运输来说,这里就回到了研究“排行榜”的目的意义这个问题上来了。据发布者宣示,“中国港口综合竞争力指数排行榜的目标在于使港口、航运和物流业了解自身竞争地位、挖掘自身优势、扬长避短、自我完善,在竞争的市场中制定有效的投资、融资、创新和发展战略;同时,为政府产业调整、投资规划和经济决策提供依据;更重要的是本报告为国内外投资商在港口、航运业提供一份重要的参考依据。”
据此,笔者把研究“排行榜”的目的意义归纳为以下四个方面:
(1)为政府制定行业发展规划提供决策依据,也就是中央、省市、地方各级政府确定各港优先发展的次序,从而给予不同的支持力度和投资强度;
(2)为寻求投资机会的国际码头营运商、投资商和民间资本提供决策咨询;
(3)为船公司编制营运方案和选择合适的挂靠港提供决策依据;
(4)为托运人选择合适的进出口口岸提供咨询。
如果认为“排行榜”真能够达到上述任何一个目的,那未免太天真了。
举个例子来说,假定在十年前,即1997年编制排行榜,根据当时上海港8.5米的水深条件,考虑长江口疏浚工程最终能达到深12.5米,谁能预计到15米水深的大小洋山工程能够列入国家计划?再如天津港,和大连港,假如在两年以前做“排行榜”,又有谁能预料到建设“国际航运中心”会列入国家“十一五”规划?
也许有人会说:就像胡润百富榜一样,港口竞争力排行榜也是要与时俱进每年更新的呀!但是请注意“百富榜”是业绩榜,就像吞吐量排行榜一样,当然需要年年更新。但是排行榜既然肩负着引导投资、决策咨询的使命,就应该至少有5~10年的预见性,但是“排行榜”做得到吗?显然不行。
我们再回过头来对“排行榜”的四项使命逐一进行分析。
一曰“给政府提供决策依据”。政府已经制定出《全国沿海港口布局规划》和《中国港口“十一五”发展规划》,政府制订这些规划时已经进行了大量的调研,分析了各种条件和各方关系,其中大部分因素是不可能简单地量化为一个分数值的。政府也不可能仅根据一张按抽象地简单的“打分”制作的“排行榜”来编制规划、做出决策。
二曰“给投资商提供决策咨询”。如前所述,“排行榜”并不能预见到未来各种因素特别是政府因素的错综复杂的变化,充其量只是对过去业绩的一个综合性量化。如果以此来引导投资,几乎肯定会误导。再说,资本天生具有逐利性,投资商在投资决策之前肯定会花费大量的成本对有意向的港口项目进行详细的可行性的研究,跟这个港口在“排行榜”中排名第几毫无关系。资本家评价一个港口的唯一标准是它的期望回报,而跟这个港口竞争力的综合评价指标毫无关系。
三曰“为船公司选择挂靠港提供决策依据”。船公司或船公司联盟设计“束状周班环线”是一项十分复杂的系统工程,挂靠港选择的标准是以最低的成本覆盖最广大的区域。枢纽港、支线港、喂给港的选择及干支网络的布局同每个港口在“排行榜”中排名第几毫无关系。
四曰“为托运人选择合适的进出口口岸提供咨询”。托运人选择集装箱运输路线和进出口口岸所依据的主要标准无非是时间、成本和服务水平这三个方面。哪条路线最快、最省线、服务水平最高,托运人就选择哪条路线。如果这三个方面不一致,那么托运人会根据货物的性质和具体个案的需要,选择其中某一个指标,而适当兼顾其他两个指标。例如为了赶在圣诞节前送达一批玩具,托运人可能会舍近求远,用较高的成本从航班最密集的某个港口出口。而对于价值较低的产品,则可能通过内河运输送到某个支线港中转,这样虽然运输时间稍微长些,但费用可能较低。而港口的服务水平也是一个比较综合性的指标。经常用“满意度”来衡量。
最近美国《世贸》杂志做了一个“满意度排行榜”,集装箱吞吐量第八位的查尔斯顿港(“非常满意”占46%)被列为“北美客户最满意港口”,而北美前三大港洛杉矶、长滩、纽约的满意度分别屈居第11-13位。那是根据托运人的5000份问卷调查做出来的,具有较高的可信度和公正度。但无论如何,托运人选择港口同这个港口在“竞争力排行榜”中的排名毫无关系。
综上所述,政府、投资商、船公司和托运人,无论哪一方面都对“排行榜”漠不关心、不感兴趣。尤其是港口用户和投资商,纯粹“用脚投票”,决不会受“排行榜”的诱导。那么编制“排行榜”的目的、意义岂不是“虚无缥缈”?
选择为虚荣掏银子,还是选择真正的竞争力?
有人说,港口本身关心这张“排行榜”。其实,就笔者所见,国内大多数港口也没有把“排行榜”当回事儿。笔者认为,既然同港口经营与发展密切相关的上述四个方面的人士都不会依据“排行榜”来采取行动,那么个别港口关心“排行榜”的理由就只有一个——虚荣心。
这正好中计!人家忽悠了你,你还得乐颠颠地往外掏银子。
真要研究竞争力的话,我看更应该研究国内港口同国外港口的竞争力比较,尤其是同东北亚港口和东南亚港口的竞争力比较。比如长沙的一只箱子无论从上海港出口还是从深圳港出口,郑州的一只箱子无论从青岛港出口还是从天津港出口,其中转费用还是留在国内港口。但是如果通过支线运输在釜山港或新加坡港转到干线母船上,那么这中转费用就要付给国外港口了。
更重要的是,国内港口如果热衷于开辟外支线,向外国港口供货,那就沦为第二等级的支线港了。因此,从上海、深圳、广州、天津、宁波、青岛、厦门、大连等干线港来说,应该提高其相对于国外港口的竞争力,不但要尽量把原来在国外港口中转的国内各地货源吸引过来,把外支线转变为内支线,而且要努力把国际中转货也吸引过来,到中国港口来中转。从我国的所有港口来说,应当尽量减少外支线的数目,增加内支线的数目。
《半月谈》2006年第23期刊登梁思奇的文章说,近几年来,“新概念”的统计指数层出不穷,如“幸福指数”研究的结论竟是:“富人的幸福感比不上穷人”、“农民幸福感最强”、“中国的幸福指数位居全球31位,远高于95位的日本、102位的韩国、131位的新加坡”——当诸如此类的统计指数层出不穷时,不管专家们如何解释,在老百姓眼里,这种“指数游戏”实际上成了一种对他们的“忽悠”。幸福不幸福,在老百姓对住房、看病、教育、就业、腐败、环境、社会公平等的切身感受中。如果一定要用所谓的“指数”进行评价,一个最基本的标准,就是这种指数应该与大多数人的实际感受相一致。
一些人热衷于炒作概念,玩弄数字游戏,把数字当成政绩显示,这种浮躁心态和形式主义的做法,特别是弄虚作假给数据注水以粉饰现状的行为,是对构建和谐社会的极大损害。
当作“新概念”来炒作的“港口竞争力指数”其实也是一种作秀。
笔者希望国内首次发布的《港口竞争力排行榜》也是最后一次发布。
与其由专家关起门来研究港口的“竞争力指数”,不如打开大门,让成千上万家托运人投票产生《港口满意度排行榜》,此举或许能促进港口提升服务质量。从而提高中国港口行业的总体素质和综合竞争力,在同国外的东北亚港口和东南亚港口的竞争中,取得更大、更强、更高的优势。
总而言之,要港口竞争力,不要排行榜!
(责任编辑:吴学谦 原文载于《世界海运》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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